第一章 雨

机，按下了他十几年来从未拨出过的三个数字——110。

    嘟……嘟……

    “您好，110。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电话的另一头传来清脆平静的话语，让李天赐终于感觉到自己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你好，我现在在正佳广场的正面入口。在这里，我……我发现了一名死者，不知道是她跳楼还是被人凶杀的，请快点派警察过来。”

    “先生你有朋友失踪了么？请您冷静一下，立刻将您以及您朋友的详细信息告诉我，我们现在就派警员前去调查。”

    “不是失踪，是尸体，是死了人了。”

    “在景区里面失踪了？请问先生现在是在哪一个风景区里面？现在天气不好，先生有危险么？”

    “我说了不是失踪。现在一名女子的尸体躺在我的面前，血已经蔓延在整个正佳广场的门前了。只要你派警察来，就立刻能看见了。”

    “嗯嗯，在雾峰山景区是吧？我立刻联系当地片区的民警前去，先生请保持好手机通讯畅通，我们会随时向你确认位置。”

    “嗯，好的。”李天赐平淡地回答着，即刻挂上了电话。

    放弃了……从心底放弃了求救的动作。

    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再怎么朝“外界”求救都只会徒劳无果。他现在被隔离在某个孤独的空间，充满着鲜血与恐惧，只有他独自面对着这一切。

    逃走，这是李天赐想到的第一个方法。但他看着地上那可怜的“她”，心底里一股罪恶感却油然而生：就这样放着，她大概就会这样继续腐烂下去吧？

    李天赐一步步走进那还在蔓延的血池，心里想着该怎么处理。要一个高二学生处理尸体，不管怎么说也不是一件正常，能立刻想出方法的事。

    只是，又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差点就将李天赐吓到在地。咚嗒……随着一声清脆的巨大响声，一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落在了尸体的身边，他几乎是以完全直立的姿势落下，像一颗钉子一样将地上的砖块敲出一大道蜘蛛网式的裂纹。

    身体精壮，没有一丝赘肉，一把络腮胡更是让他彰显成熟的气息……

    “嘶嘶嘶……呼！”中年男子深吸了一口嘴里的雪茄，对于从天而降这事丝毫没有在意，只见他梳着油亮的西装头，手腕上带着一只金表，表面上欧米伽的标志十分显眼。这样一个“富豪”站在李天赐以及那一具尸体面前，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中年男子没有注意到李天赐，他全神贯注地看着地面上的尸体，开始像疯子一般自言自语说着：“哎……其实你们几个人还算挺能干的，组团起来潜伏到我的身边，这可是一项不小的工程。可惜啊，错估了实力，就凭你们几个人，即便偷袭，也是无法击败我的。要想打败我，起码要来一支军队，还是得一支由训练有素的‘蜕变者’组成的军队。哎……可惜了，好好的情人不做，真是浪费了这张可爱的脸蛋了……”

    中年男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纯黑色的精钢小酒壶，在女子尸体上洒上一整瓶的伏特加。兹……防风的打火机燃气了一小道焰火，中年男子没有一丝可惜，直接将整个打火机扔在了尸体之上。

    “安息吧，我曾经爱过的人。”

    熊熊火焰在这正佳广场的大门前燃起，可是没有任何人驻足哪怕一秒。唯独李天赐，只有他陷入了这样一个危险的空间，难以自拔。

    不好……

    看着中年男子燃烧着尸体，李天赐一下子就明白了现在的状况。从天而降已经分崩离析的被害者，赶赴尸体身边，拥有超自然力量的凶手，以及在一旁偶尔路过的“自己”。

    这三方的厉害关系显而易见。没错，李天赐自己就是那个不幸的目击证人，被灭口，这是最有可能的推论。

    逃！李天赐立刻挪动起脚步，装作和四周的人一般麻木，试图远离这个奇异的空间。

    踏……踏……李天赐走动起来溅起的水声吸引了那男子的注意。

    “喂，那边的孩子等等，别走那么急嘛。”中年男子果然没有放过他。他收起小酒瓶，追赶上李天赐，一把就抓住了李天赐的肩膀，强行让李天赐转过身来面对自己。“你……刚刚好像一直站在隔壁？难道你能看见我吗？那地上的尸体呢，能看见么？这可是一件对于叔叔很重要的事情哦。”

    男子邪魅的笑容像冰水一样灌注进李天赐的身体，他没有恼怒，也没有着急，仿佛杀人并不是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让李天赐本能地感到一阵寒心和惊恐。李天赐全身一下子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但他此刻必须压制着即将而来的颤抖。最好便是保持最平常的语调，回答道：“先生你在说什么啊？我肯定能看见你啊！你这么一大活人谁看不见？我猜你是醉了吧？大白天还没到晚上你少喝一点酒吧！像你这种地位的人，在那里吐得那里到处都是，这样不太好吧？”

    李天赐指了指那尸体，也学着刚刚那母亲一般表现自然。

    “你说得也是。”中年男子听了，松开了手，始终带着笑意。“像在这种地方忽然遇到一个刚觉醒的‘蜕变者’，这几乎可以说微乎其微，你说是不是？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就是一场谎言，真正的人类不过是这数十亿人类里面的几万人。而这几万人居然为了一些毫无说服力的理由，在这个虚假的世界相互残杀，这样的现实，对于你一个学生来说，应该难以接受吧？”

    世界都是谎言？这人究竟在说什么？！可是，逃命要紧。

    李天赐想起110客服的话，要逃跑的话，只能学他们了吧？李天赐依样画葫芦，继续牛头不搭马嘴地回答道：“技能天赋？先生，网游这东西不是光用钱就能玩好的，你还得练就一下技术才能击败你的对手。而且，找一个高中生教你玩游戏，这可不太靠谱吧？我看你真的是喝醉了，还是早点回去家里面休息吧？”

    “喝醉？哈哈，是啊，我真的喝醉了。”男子转身，假装喝醉，摇晃着离开了李天赐的身边。只是，刚走出几步，他就回头对李天赐说道。“对了，孩子。提醒你一点，下次假若想装作和四周的人类一样，我建议……你先打一把伞。”

    世界，在此刻变得无比寂静……雨水仿佛也在李天赐身边变得静止，他心中重复着那男子最后的一句话——“打一把伞”。他看了看四周皆是撑着伞，急冲冲走过的行人，李天赐便脚底一软，坐倒在了地上，任雨水冲刷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