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再见阿秦

    秦陌是被断断续续的火炮声惊醒的，刚过新年楼下小孩最爱玩的便是这在磷片上擦一下然后扔在地上等待它“砰”的一声爆炸，用来吓过路行人的火炮。

    秦陌抬手摸了摸额头发现头上全是冷汗，她慢慢的起身想去洗脸，还没走出房门就听见楼下传来一男生的欢呼:“快，快用火炮扔它。”伴随而来是阵阵火炮声。

    秦陌心里突然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急忙往窗外望去，就看到一群男生正用火炮扔一条白色的小狗，那狗瘸了一条腿跳着想要躲避，却又不愿走远。秦陌立马冲到楼下大叫着“住手，住手。”

    但当那些男生看到瘦弱矮小的秦陌时，只是轻蔑的一笑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小狗的嘴被火炮炸伤，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在地上形成一串串血印，秦陌的心剧烈的疼痛起来，就像是挂起的沙包被人一拳一拳的击打着，如此反复，与之伴随的是确实的恐惧，她害怕，害怕极了，她捡起地上的石头发疯一般的向那些男生砸去，嘶声力竭的大叫:“滚，滚，滚……”

    有个男生的头被砸出了血，其他男生被这样疯狂的秦陌吓住了，拉着那受伤的男生没一会儿就跑的没影了。

    “阿秦……”

    秦陌有些颤抖的叫着它，声音带着害怕与不安，叫阿秦的狗一瘸一拐的走近秦陌，用头轻轻的蹭秦陌的腿，血一直流个不停，顿时染红了秦陌裤腿。秦陌蹲下去想抚摸阿秦手却一个劲的抖，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不停的掉。

    “阿秦，我们回家……”

    赵依兰带着她的女儿夏夏从外面回来时，刚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她皱了皱眉刚想破口大骂，身边的夏夏却拉了拉她的衣角指着地上的血迹，眼中满是惊恐。她顺着血迹来到秦陌的门边就看见秦陌背对着她蹲在地上，身穿着一件薄衣，由于过于消瘦能清晰得看见她突出的脊椎。

    “你这丫头又在搞什么鬼！”

    秦陌没有回答确切的说是动都没动一下，就像木偶一般，赵依兰有些不耐烦的走到秦陌身边才发现，刚才由于角度问题被秦陌挡住的阿秦正躺在用旧衣服做的窝里，白色的毛发早已被血染红，奄奄一息。

    “这瘸腿畜生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将它给扔……”

    赵依兰惊讶的同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看见秦陌的背明显一震，然后秦陌有些僵硬的转过头，那动作说不出的诡异，赵依兰正对上秦陌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那眼神仿佛要将她拆解入腹一般，看得她全身发麻。她有些心虚的别过头，却没想到蹲在地上的秦陌突然向她冲了过来，赵依兰一时没有防备便被撞得跌坐在了地上，秦陌此时像极了一头小野兽对赵依兰又抓又咬，赵依兰也没想到秦陌会这么做，一时处于劣势，为了过年刚做的头发、新衣服被抓的不像样，脸上也挂了彩，带着些许滑稽，不过成人与小孩的力气悬殊，待赵依兰反应过来，她单手抓住秦陌的双手，另一只手“啪啪”连续给了秦陌两耳光然后将秦陌推在地上。

    “小畜生，真是没家教……”

    赵依兰骂骂咧咧的站起来故意不去理会秦陌那瘆人的目光，看到呆站在门口的夏夏时，又不解气的对秦陌吐了一口唾沫，拉着夏夏走了。

    “阿秦，你还疼吗？”秦陌的手轻柔的抚过阿秦残缺的左后腿，阿秦一动不动，她感受到阿秦逐渐变冷的身体却没有眼泪，她只是唱着儿时妈妈为自己唱的童谣，当做是对阿秦的告别。

    “原来是你将狗扔了，你明知道那是陌陌最爱的东西，你就那么容不下一只狗吗？”

    “不过是一只畜生，你何必对我大呼小叫！那狗整天叫叫叫，烦都烦死了……”赵依兰有些心虚，声音明显没有底气。

    “陌陌已经够惨了，她还那么小，我姐在的时候我们也受了他们那么多帮助。”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赵依兰就气不打一处来，起先的一点愧疚消得无影无踪。

    “你还好意思说，好好的餐馆被你搞得倒闭，现在倒好为了以前那一点小小的恩惠，我们就得养着这拖油瓶一辈子！”

    门外传来舅舅夏景云和赵依兰的争吵声，屋内的秦陌眼里却闪过一丝痛楚，她抬头望了望窗外似乎看到了天上父母的影子，她们抱着阿秦正在对她微笑，秦陌想回以笑容，一滴眼泪却悄然无息的落下，只剩下无尽的苦涩……

    阿秦死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秦陌总爱看着窗外，一看就是很久很久，就像一个不会说话的雕像，夏景云看见了也只能叹气，一连几天都没给赵依兰好脸色。赵依兰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但却嘴硬的不愿示软。

    时间就在这种莫名压抑的气氛中一分一秒的流逝，同年暑假很快过去了，就在夏景云怀疑秦陌患上自闭症的时候，秦陌终于开始和他说话。

    “我要上学。”

    听见秦陌的说话，夏景云松了一口气。

    “当然可以了。”他摸了摸秦陌的头尽量让自己笑的不那么僵硬，他说不出为什么和一个11岁的小孩相处竟让他感觉浑身不适。夏景云想起以前那个站在台阶上对他露出大大笑脸，甜甜叫着舅舅的秦陌是那么可爱、那么阳光，现在感觉一点也不真实，仿佛曾经只是他做的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