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贺云奇（一）

    贺云奇坐在宽敞的酒红色皮沙发上，眼神没有聚焦地定格在半空中。他极度厌恶这种地方，眼里所见的每样东西都令他觉得恶心。他已经克服了很多恶心的事物，但有时候回忆的力量强大到吞噬他的决心和勇气，让他束手无策。此刻他的脸部肌肉放松，表情自然，完全看不出紧张不安之感。这是他对待厌恶的东西的态度——越是厌恶，越会隐藏厌恶。

    一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他立刻警觉地转动眼珠，露出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神。脚步声在门口徘徊许久，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门才被打开，裴万丽出现在门口。她看起来很憔悴，脸色像蜡一样白，浓重的红唇散发出颓败之气，像短暂绽放后迅速枯萎的玫瑰。她坐在距离他最远的单人沙发上，脊背挺得笔直，没朝他的方向看上一眼，脸上嫌恶的表情不加掩饰。普鲁士蓝的朦胧灯光把她脸庞的线条勾勒得既坚毅又梦幻。

    贺云奇紧盯着她的脸施加压力，静静等待她服软的那一刻，就像自信的猎人举枪瞄准走投无路的猎物。有那么一刻他走神了。他闻到她身上酒精的味道，她紧张得放缓甚至停止呼吸，胸膛在某一瞬间剧烈地上下起伏，嘴角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他感受到她内心的彷徨无措，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他问她。

    裴万丽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贺云奇说，“苏荟去了哪里我真的不清楚，你再怎么逼我也没用。”

    “你让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贺云奇眯起眼睛，眼神变得冷峻。

    “不是，我想说的是，除了这个，其他有关苏荟的事情我会如实告诉你，但有一个前提——你绝对不能去找我的父母，不能告诉他们我的事情。”

    “以你现在的处境，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裴万丽的双手交叠，右手大拇指的指甲掐进手心的肉里。“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找苏荟和她的男友，但是我可以肯定，你绝对不想惊动警察。如果我去警局报案说苏荟失踪了，让他们帮忙寻找苏荟，应该会对你造成困扰吧。”

    贺云奇冷笑一声，他自始至终都小看了眼前这个女人。区区一个陪酒女，竟然有胆量跟他讨价还价。他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让裴万丽莫名心慌起来。

    “我改变主意了，”他突然开口道，“这事不急于一时，今天我恰巧有空，不如我们做点别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裴万丽已经感觉到危险。

    贺云奇露出轻蔑的笑容说，“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说让你出台，你很高兴地答应了，后来被别的事情耽误，你看起来挺失望的。今天再让你出台，你觉得怎么样？这是你的服务范围，你应该没什么理由拒绝我吧。”他加重了“服务范围”几个字，把裴万丽曾说过的话还给她。

    裴万丽再也无法冷静，气愤地骂道，“你有病吧，以这种方式报复我，你算什么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