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蛊豆

如铁自然而然想到十万大山，只有十万大山里头，才听有豺狗存在。

    “嗯，我老爹跟我伯父他们就是进十万大山里头打的豺狗。”

    潘娟确认了张如铁的猜测，“进了十万大山，然后从舞水出来，先过一线天，再经无路堂，中间要在水上连漂三天两夜，困的时候，就把做的木筏拴在悬崖边，找一个没有漩涡的位置，看看有个什么涵洞，山洞之类的，就当是临时过夜了。”

    “这么凶险辛苦！”

    张如铁的时候，村里头多数烧的都是柴火，而临近村寨周围，全都是梯田山地，没有多少柴火可烧，于是村里人也只好划着木筏，沿着舞阳河下游，顺着十万大山向凶险处去砍柴禾。

    去砍柴伐木本身就是刀口舔血，碰上天气不好，或是有猛兽的时候，回来的乡里乡亲总剩不了几个。又一次他的时候，村里头一共出去了二十六个青壮年主力，到半个月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五艘木筏跟而是一个人。

    听在无路堂的时候，莫名遇上了龙卷风，而无路堂长达五六里的河道，全是陡直的悬崖峭壁，根本就没一个地方落脚攀爬。因为莫名卷起的龙卷风，那些放在水里连成一排排的古树木筏，全都被巨浪卷走，纵使大家都是从到大水性再好的汉子，依旧是有五个乡亲被巨浪卷走。

    自那以后，村里头再少有人到十万大山下游去砍柴伐木，又因为村里渐渐新修了公路，弄了烤烟大棚，挨家挨户也渐渐富裕起来，大家也改从烧柴火变成了烧煤炉子，再有少数人家，全都是换成电气化了。

    不过，这都是前话了。眼下张如铁佩服的是，他们舞阳人摒弃已久的深山伐木，竟还有湘西苗人在里头打猎追狼，惊叹的同时不得不佩服他们的彪悍。

    自古苗家无弱将，巫蛊神豆自成兵。这是黔东市苗族博物馆里头的一副对联，相传是清朝咸丰年间，黔东苗人连同湘西苗人闹的一次少数民族起义。战斗据异常艰苦，双方也是死伤悬殊，据清廷一下子派了十几万湖广兵马，还有四川两广的大部分悍将，依旧久攻不下十几座屹立千年的苗寨。

    战争持续打了七八年，总算才被彻底镇压下去，而天兵天将，撒豆成兵的故事，更是在苗疆千里，湘西黔东，流传了近一两百年。

    幼时只当是大人们以讹传讹的神话，想不到竟多半是真的。不过巫蛊之术确实没有大人们夸夸其谈的撒豆成兵，不过以少胜多，少数苗人对抗清廷鞑子的事迹，还是确凿存在的。

    ……

    “这些蛊豆是我伯父跟我老爸七八年前进山打的一只豺狗血泡的，用到现在也不过六七瓶了，这次出门我偷偷拿了一瓶，回头老爸要是知道我拿了，非劈了我。”

    苗族人有众女轻男的思想，潘娟这话，张如铁肯定不会信她，更何况，潘娟她们家也就两姐妹，老爸再彪悍，又怎么舍得真的揍自己个闺女呢。

    “我这么危险，你老爸跟你伯父也是不要命了，非得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可不是！”

    潘娟接着道：“当时我的金蜈蚣正是长身体最关键的时候，还有其他几个苗寨里的神婆过来讨要蛊豆，我爹也是迫不得已，才跟伯父走了那趟的。好在都是平安归来。

    “你老爸的腿，会不会就是那次瘸的吧！”

    张义满想起在神龙架一起护林的时候，他老爸还身体倍棒，也没有走路一弯一跛的，怎么十来年不见，人就变瘸子了。

    “嗯，那时候我刚学毕业，我老妈老爸跟伯父出远门去了，再后来回来就这样了。”

    到这里，潘娟泪水有些情不自禁流了出来，不过她很要强，看着泪水就要夺眶而出，也只是皱了皱鼻子，将头扬起，根本不让泪水滚落下来。

    “别这些了，堂叔，你都让娟儿想起伤心事了。”

    张如铁碰了碰堂叔道，他这叔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这个。

    “没事，确实是都过去了，现在我也挣钱了，也不再让老爹他辛苦了。不过这瓶子里的东西，真正剩下在我家里的，也就一两瓶了，没了就真的没了。”

    潘娟擦了擦眼角，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而在她话之间，原本那些还是一片汹涌杀来的红蚁残部，已经彻彻底底咬上了蛊豆，成了六亲不认的杀伐斗士了。